“遭什么贼了”陶俊说道。
这人说道:“主人就在刚才,有七八十贼,攻进了庄子”
陶俊说道:“什么”
这才注意到,来报此讯的这人灰头土脸,衣袍不知在哪里被撕烂了几条口子,显是连滚带爬地奔来的。这人是陶俊平素信用的另一个大奴,他家庄子的日常事务统统都由这个大奴操管。
这大奴又说了一遍:“主人有七八十个贼子,攻进了庄子”
陶俊愕然说道:“哪儿来的贼子”
这大奴说道:“小奴不知道啊一个个,凶得很口音不是咱们这儿的,听他们称呼他们的头领,似是姓郭,叫他甚么郭大兄。”
陶俊按住案几,起身喝道:“你没说这是谁的庄园”
这大奴委屈地说道:“主人小人说了他们说,要不是主人的庄子他们还不来呢言外之意,抢的就是主人”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主人你看,还打了小奴好几个耳刮子”
陶俊张嘴结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回想起了这大奴刚说过的一句话,倾身向前,问道:“你说他们的口音不是咱这儿的”
“对呀主人。不是咱这儿的”
陶俊问道:“是哪里的”
“小人听不出来,反正不是咱这儿的。”陶俊的家眷今天都被陶俊送去了庄子,这大奴也知陶俊今天要接待曹幹等,朱博、黄乡佐、唐、徐等人他都认得,只不认识曹幹,然见曹幹高坐宾位上首,猜他定然就是曹幹,畏缩地瞅了曹幹眼,说道,“主人,会不会、会不会是”
曹幹安然自若地跪坐席上,正在吃婢女烤好的羊肉,吃两口肉,抿一口酒,悠然自得。
陶俊得了提醒,蓦然记起,在乡寺所在里见到曹幹时,和他一块儿的确实是有个姓郭的,黄乡佐还赞其贲、育之勇,不敢相信地问曹幹,说道:“将军,是你的部曲”
“什么是我的部曲”曹幹慢慢地放下酒碗,微笑问道。
陶俊说道:“闯进我庄子的贼寇”
“你家这奴说闯进你庄子贼寇的头领姓郭”
陶俊说道:“姓郭”
“姓郭的话,应该就是我的部曲了。”
曹幹温声细语的这一句话入耳,似如晴天霹雳
陶俊往后趔趄了两步,举起手来,指着曹幹,变色大怒,说道:“将军你这是何意”
曹幹问道:“什么何意”
“你为何纵使你的部曲闯进我的庄子”
曹幹笑道:“陶公,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了么”
“我咋明知故问了”
曹幹抚摸着颔下短髭,说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等到酒后,送你一份大礼。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
“送、送、送给我礼”
曹幹笑道:“正是。”
陶俊大怒,瞪视曹幹,么得指着曹幹的手都在颤抖,厉声说道:“姓曹的好你个姓曹的给老夫玩这一套我亲去迎你,在家中设宴,款待於你,待你不算不礼敬了吧你当面笑呵呵,背后掏刀子,使你部曲攻我庄子就是你家将军,对钱公亦是敬重,你怎敢这般待我”
“我家从事是我家从事,我是我。且则,我家从事敬重的是钱主簿,与你有甚干系”
陶俊怒道:“吾女是钱公的下妻姓曹的,你要识趣,赶紧把你的部曲召回,不然”
“不然怎样”
堂门口“哗啦啦”一片响声,陶俊看去,是田屯几人听到了堂内的吵闹,大步来到。
田屯把两支短戟提在手中,其余那几个曹幹的亲兵各把佩刀抽出,“哗啦啦”的声响,便是他们抽刀的声音。田屯带头,数人俱是眼放凶光,面露恶色
田屯瓮声说道:“小郎,咋回事儿这老狗对你不敬了么”
曹幹笑道:“陶公,我知你家奴仆不少,我带来你家的亲兵只这数人,你要是想和我血溅五步,斗上一斗,不妨就把你家的奴仆都叫来,便比上一比,瞧一瞧是你输,还是我赢”
“是你输,还是我赢”,此语听着,输的都是陶俊。
事实也是如此,陶俊家奴仆的人数虽然比田屯等多,可要真火拼起来,落败的一方压根不用想,必定只能是陶俊。他的那些奴仆,何能与田屯这几个屡经生死搏杀的勇士相比
仗势欺人、鱼肉乡里,陶俊是把好手,真到白刃相搏,他哪里会有胆子
陶俊么势弱了几分,色厉内荏地与朱博、黄乡佐说道:“朱公、黄公,你俩评评理姓曹的他这么干,合不合适”并问徐、唐诸人,说道,“诸公,你们也评评理他该不该这么干”
曹幹说道:“陶公,不用请徐、唐诸公评理了。让他们评理,他们必会说是我错。”
“姓曹的你也知道理亏我给你说,你现在把你的部曲叫回,我只当此事没有发生不然,我一定会将此事禀与钱公知晓请钱公为我做主到时,你就等着刘将军收拾你吧”
曹幹笑道:“我说他们必会说我错,不是因我理亏,而是因为他们各家现在也都有我的部曲去了。有道是同病相怜、沆瀣一么,他们自是肯定会站在陶公你那边了”
徐、唐诸人,无不大惊
曹幹命令田屯等,说道:“把院门守住,没我的命令,酒喝完前,谁也不许出去”笑与陶俊说道,“陶公,你不是说你遗憾你不会军法么今日饮酒,咱们就以军法为约酒不干者,杀我敬酒,不饮者,杀酒宴未散而有欲离席者,杀何如”话是问句,却不等陶俊等人回答,单叫田屯进来,又令他道,“田大兄,你来当一回刺奸,有犯我令者,用你戟捶杀”
田屯轻巧地跨过高高的门槛,挺胸凸肚,站定曹幹案边,把两个短铁戟抛了抛,大声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