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无妨，不碍事，老身今日看到你啊，高兴极了！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p>
白微赔着笑，“过几日，我给您再送些上好的药材，希望您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p>
老夫人抿嘴笑了笑，“难为你有心了，白微啊，这次你失踪后，关于你身世的事，我已经叫了人来问。”</p>
说到这里时，老夫人瞥了白微一眼，神色间十分复杂。</p>
“这件事是我儿之错，可你告诉我，你自己就真的没有错吗？当初，可是你亲自拿着玉佩找上门来，我儿这才认了你，他固然心术不正，有千错万错，可他对你，也无甚大过啊。”</p>
老夫人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是已经眼眶通红，泪眼婆娑。</p>
白微抿紧唇，眉头紧皱，半晌间一言不发，安静听着对方的话。</p>
老夫人稍稍平稳了下情绪，冷声道：“你们都先下去。”</p>
侯府的下人自然都已经鱼贯而出，只留下白微身边的兰芝和慕青纹丝不动，正探寻般地望向白微。</p>
思考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也下去吧，就在外面候着，我一会儿就出来。”</p>
“是。”</p>
既然白微已经发了话，兰芝和慕青也没有久留，朝着她的方向投去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便退下了。</p>
待屋内所有下人都离开后，白微帮老夫人塞了塞被角，额角的碎发顺着她的动作散落下来，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p>
“老夫人支走所有人，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呢？”</p>
白微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但却始终没有抬头。</p>
老夫人紧紧地盯着白微，眼睛一错也不错，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般。</p>
“白微，我要你一句实话，我儿究竟是如何死的？”</p>
“老夫人。”</p>
白微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到近乎诡异，“你真的想知道吗？或者我换句话问你，你真的能够付得起得知真相的代价吗？”</p>
话落，房间内顿时死寂一片。</p>
白微其实并不想刻意隐瞒住城阳侯的死因，毕竟这事也不是她动的手，一报还一报而已。</p>
只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一时还意识不到这些。</p>
与白微的两次见面交谈下来，老夫人已然看出了，白微并不是一个会口出狂言的人。</p>
而这样的一个人，既然已经向自己发出了警告，她也不会完全不当一回事。</p>
但纵然如此，城阳侯的离奇逝世始终是悬在她心头上的一把尖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p>
老夫人沉了沉思绪，忽然开口问了她句，“你所说的代价，是否只祸及我自身，与侯府其他众人无关？”</p>
白微讶异于老夫人的慨然大义，也没有什么刁难的心思，只轻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p>
不过至于这种代价不一定会死的话，她就不说了。</p>
反正对方也没问，不是吗？</p>
得到白微肯定的回答后，老夫人沉默片刻后，咬牙道：“你说吧，老身这把老骨头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诸如生死一类的事情已经看淡了，只要能得到一个准确答案，就算赔上老身这把老骨头，也算值了。”</p>
白微点了点头，对老夫人的选择并无意外。</p>
“好，既然老夫人爽快，那我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了，老夫人所问之事，我必定如数以诚告知。”</p>
说罢，白微凝了凝神，问她，“老夫人居住在侯府多年，可曾听过一位名叫星儿的女子？”</p>
话音刚落，老夫人便猛然微睁双眼，反应极大。</p>
白微一看此情形，心知老夫人这必定是知道内情了。</p>
“不若老夫人和我说一说，这位星儿的经历？”</p>
不过短短几秒，老夫人便已收拾好心情，闻言只淡淡气哼一声，“呵，那个贱婢！”</p>
白微稍稍皱眉，她还真没见过老夫人如此刻薄的模样。</p>
许是反应过来吓到白微了，老夫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后，便没再继续说话。</p>
但她那不断起伏的胸腔，显然是气得不轻。</p>
白微不免猜测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老夫人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会生气成这般模样？</p>
“罢了，你想听的话，老身便说与你听，左右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就当听个乐子。”</p>
说完，老夫人自嘲一笑，白微却没笑，一脸认真地承诺道：“老夫人放心，白微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将此事外传别人。”</p>
老夫人一愣，摆摆手，“没事儿，不用这么严肃，反正这桩丑事当年知道的人也不少。”</p>
话毕，不待白微再次开口，她便已经开始娓娓道来那些往事了。</p>
“你先前所说的星儿，当年是个苦命的农家女，他们家穷，孩子又多，爹娘就把她卖到了我们府里，这孩子被分到了我这里，星儿这个名字，就是老身亲自为她取的。”</p>
白微没有急着插话，坐在一旁安静倾听着。</p>
“你知道吗，当年那孩子最初来到老身身边时，身材又瘦又小，胆小的很，是老身可怜她，教她读书识字，看着她长大……可是这个贱婢，她居然一点儿都不满足，竟然趁着我儿来看老身的时候，借机勾引了他，在老身卧房的隔壁做出了那等丑事！”</p>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又痛又恨，通红的眼眶几乎快要瞪出来了，像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副难堪的画面。</p>
紧握成拳的双手不断地捶打着身上的被褥，力道极大。</p>
“这事过后，老身对她失望极了，后面她所有的事情，老身也没再关心过了……哦，不对，老身记得，在她嫁给我儿的第二年，那年冬天雪下得极厚，她就跪在门外，想要求见老身。”</p>
“老身站在窗边远远看去，她竟然只穿着一件薄衫，呵，老身居然还是不忍心，命人将她赶走，后来才知道，她根本没走，而身边侍候的婢女，担心影响我的休息，也就未曾上报。”</p>
说到这里时，老夫人的眼眶已经红透了，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却丝毫未曾察觉。</p>
“那么厚的雪，她硬生生跪了一天一夜……也是自那件事之后，她的身体落下了病根，我儿也厌弃了她，没多久便去了。”</p>
听到这里时，白微忍不住扣了扣手指，眼神深处忽地闪过一丝无措。</p>
“你说，她这个贱婢，是不是可恨极了？”</p>
老夫人仿若丝毫未觉眼眶已然通红，依旧执着地望向白微，恨意与痛意交织的眼神中猛地折射出一道灼烈的光芒，急切地寻求着她的认同。</p>
白微轻轻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却没成功。</p>
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下。</p>
“老夫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看到的，不是整个事实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