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仪怒道“老子爱卖什么价就卖什么价。买不起就滚,敢再骂一句,老子继续涨价。”
店外维持秩序的伙计亦赶紧上前,狠狠一推,就把前面的老人推得滚到在地。伙计耀武扬威地挥着拳头“再不走小心我揍你。”
然而无论是楼仪的怒斥,还是伙计的驱赶,非但没能恐吓住群情激愤的人群,只惹得人群愈发愤怒,并且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
“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畜生,禽兽”
人群激忿不已,咒骂愈发狠毒。楼仪一开始还回骂,渐渐发现不对劲。他只有一张嘴,没办法和几十上百张嘴争吵。
伙计又想去推人,可他推了两下,没推动拥挤的人群,反被向前推进的人撞得连连后退。人们激动地挥舞着胳膊,愤慨地喷溅着唾沫,仿佛一堆烧起的干柴,火势迅速蔓延,越烧越旺,再难扑灭。
当威胁感扑面而来时,楼仪有些害怕了。
他站起身,警惕地向后退,亮出自己最惯常用也最有效的杀手锏,对着失控的人群大声呵斥“你们想造反吗小心我去报官,把你们全抓起来坐牢”
听到报官二字,义愤填膺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停滞,骂声亦随之轻了下来。
楼仪见此招有效,立刻趁胜追击,伸手指着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人的鼻子,发狠道“来啊,我记住你们了。你们想要李公子是不是我这就让你们进去陪他”
那几人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错愕。然而他们并不如楼仪所想的那样退缩逃走跑,反而如同被引燃火信的,瞬间爆发。
“老子跟你拼了”一名男子率先发作,直扑窗口,一把揪住楼仪的领子,抡起拳头照着他的脸颊狠狠砸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了,伙计根本来不及阻拦。待反应过来要上前时却已经来不及了街上的人群像是找到了泄洪口,一拥而上。
转眼,正大粮铺就被疯狂的人们攻陷了。
“东家,不好了,出大事了”一名伙计神色慌张跑进院子里。
吴良正欣赏着自己新买的金器,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粮铺、粮铺让人给砸了楼掌柜也让人给打了”
“什么”吴良大惊,蓦地站起来,“谁干的”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李乡的手下吗他们好大的狗胆”
“不是不是。”伙计急得快哭了,“是老百姓满街都是人,全部都疯了,人多得数都数不清”
吴良神色错愕“老百姓”
他在渝州独断经营已经好几年了,几年下来一直顺风顺水。他知道民间有很多人骂他,但他并不在乎,那些人甭管怎么骂,还是得乖乖给他送钱。
他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质疑道“你别弄错了吧哪来的这么多人,他们不怕坐牢么”
伙计都不知该怎么解释,哭道“东家,你快想想法子吧,店已经被人砸烂了,楼掌柜也快被人打死了”
吴良“”
那伙计一点不似说谎的样子,他这才渐渐相信,外面恐怕是真的出事。
于是他的惊诧很快变为愤怒。怎么会有人敢砸他的店,敢打他的掌柜那些人不想活了吗
他立刻起身道“走,去官府让官兵把那些闹事的人全抓起来,把他们统统判死刑”
一炷香后,大队官兵赶到正大粮铺所在的街上。
楼仪已经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正大粮铺一片狼藉。
官兵不由分说,抡着棍子和武器就冲了上去
傍晚。
由慢至快的鼓声逐渐响彻全城,歇市的时间到了。
原本喧哗热闹的街头已无人迹,只剩下满地的狼藉,还有血迹。
斜阳残晖,将街道照映得一片肃杀。
门推开,霍灵匆忙跑进屋,六神无主地叫道“娘,娘出事了”
霍成的妻子霍氏听到声音出来,见儿子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且只身一人,不由惊道“出什么事了你爹呢”
霍灵哭道“爹让官兵抓走了。”
霍氏骇然“什么为什么要抓他他犯了什么法”
霍灵一面哭,一面将今日人们在正大粮铺闹起来的事告诉母亲“后来忽然来了一大群官兵,见人就打,跑得慢的就抓起来。他们抓了好几十个人。我被人挤着跑出来了,爹却被他们抓住了。”
霍氏脸上的血色唰得褪去,又急又怒,指责儿子道“你们、你们怎么这样冲动”
正大粮铺是什么样的背景,全城人都知道。连李乡这样的有钱商人都能被他构陷成死罪,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落到官兵手里,还能讨到什么好
霍成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他们孤儿寡母根本活不下去。
霍灵只一个劲地哭“娘,这可怎么办啊”
慌乱和害怕之后,愤怒成了脊梁骨,撑住了霍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那些狗官,欺人太甚”
又强自稳住心神,道“你立刻去把此事告诉你的叔叔伯伯,我去找我娘家的兄弟,此事便是闹到底,也一定要将你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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