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 元宵和建昭帝正吸着这久违的香气,刚一人撕下一个鸡腿,咬了一口,还没等咽下肚子, 就听到郗齐光带着笑意的声音, “哟吃得这么香啊那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两人的动作同步僵住, 朝着门口望去。
元宵连忙将鸡腿塞进中衣袖子里, 建昭帝则是不着痕迹地扔到了小几旁的花瓶里,讨好笑道“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尝一尝这八宝鸡,新鲜出锅的, 魏总管拿回来的呢”
的确是魏总管拿回来的, 不过,是他们让的。
郗齐光坐下, 扫了一眼缺了两个鸡腿的八宝鸡,面上笑吟吟的,叫父子俩个一阵别扭胆寒, “吃啊,怎么不吃了不是说新鲜出锅的味道一定不错的”
无声的尴尬蔓延在整个室内。
建昭帝清咳两声道“朕, 今日喉咙略有不适,这八宝鸡,口味偏重一些,还是太子留着吃吧,你小人儿一个, 该多补补才是。”
元宵丧眉耷眼的,瞪了父皇一眼强笑道“不了,母后用吧,百善孝为先,儿臣怎么能自己独享”
“再者,儿臣今日有些闹肚子,不敢吃这些大荤之物,若是母后也不吃,烦请母后叫人带走便是。”
郗齐光笑笑,“我儿真乖母后晚间用的有些多,就想着散散步,来你们这里消消食,也是用不下了,那我便拿走好了,我瞧着外头那些小内侍有的瘦骨伶仃的,不若给他们用了吧,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元宵哭丧着脸,“母后大善,儿臣,不及。”
给浣春使了个眼色,她就连忙把小几收拾好,油纸被重新包起,递给小宫女,送去了外面。
她又打了个哈欠,以帕掩口,眼角沁出泪花,而后带着鼻音道“晚了,就不在这儿了,回去睡了,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别睡太晚了,还有痘痂,就算是在做梦,也要记得别抓,不然留下麻子坑,有你们好看的”
说着,起身离去,又将魏九叫了出去。
魏九只来得及转过半个头,留下一个悲凉的笑容。
可惜他们两个爱莫能助,可以说是自身难保。
“唉”父子俩个相继对头叹气。
元宵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鸡腿,啃了一口,一边咽下去一边说,“被母后发现了,以后可怎么办呐”
又握紧小拳头愤愤道“定是有人去告了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才吃了一口”
建昭帝看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歪着身子,从花瓶里掏出鸡腿,没别的毛病,就是因为器具也是天天撒醋撒酒,有一股子醋味儿。
啃了一口,就扔在那儿,“吃一口就可,许久没吃油荤,你是想明日不停腹泻万一你脸上留下了麻子怎么办”
元宵放下啃了一口的鸡腿,又是小大人一般叹气,拿出一面镶珐琅靶镜来,左照照,右照照,心中不安,问道“父皇,不会真的留疤吧我可不要我要比三舅舅好看才是”
“放心吧,御医说了,小天花不留疤。”
而在外面,魏九拍了一身的白醋,酸味冲天,感觉自己鼻子都不灵了,那些戴着口罩手套的宫人们更是离他远远的。
建昭帝的屋子,宫人中,唯有魏九、吴宗明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小喜子这类得过天花后痊愈的。
先时他们父子俩个不好动弹,整日都是这几个人帮着翻身,换衣裳,擦烈酒白醋,熏艾草菖蒲。
所以魏九进去,谁都不会怀疑,拦着。
“魏总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魏九离着也是一身醋味的郗齐光远远的,躬身道“是。”
随后便去了偏殿休息。
六月三十,藩王入京,建昭帝命其护卫军留驻城外,藩王及其妻子带少量护卫随行入京,等候召见。
先皇崩于三月上旬,建昭帝不耐烦这些不怀好意的藩王,且本就出了五服,便叫他们留在藩地按国孝守制。
至今为止,两位藩王府上的人仍是穿着素淡,不敢花哨。
东平王府世子将自己的一正妃两侧妃都带了来,光看几人之间的氛围,都是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