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燎原 不问三九 2748 字 17小时前

陶晓东天天混得满身土,卫衣帽子里头也兜着一捧土, 说句灰头土脸一点不亏。

“陶叔, 你喝点水。”十一二岁的男孩, 拿了两瓶矿泉水放在陶晓东旁边,和他说话。

陶晓东拧开一口喝了半瓶,渴半天了。

他在这好几天了,男孩跟他也熟了,蹲在陶晓东旁边的石头上,看着钩机干活。陶晓东问他“你爸呢”

“我爸跟车下去买东西了, 你有事找他啊陶叔”

陶晓东摆摆手“没事, 随口一问。”

他在石头上坐着,男孩蹲着, 阴天没日头, 男人骨子里都喜欢看工程作业, 打小没几个不爱看这些的。陶晓东笑着问旁边的孩子“喜欢吗我小时候就喜欢这些。”

男孩也笑, 笑得还挺腼腆, 说“还行。”

陶晓东想跟他聊会儿, 手机响了, 他从兜里摸了出来。

“大黄。”陶晓东接起来,问他, “怎么了”

“没事儿,刚跟乔维他们吃了顿饭, 你干吗呢”

“我待着, 看工地干活。”陶晓东又拧开水喝了一口, 电话用肩膀和耳朵夹着,“录完了节目组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够给他们面儿了,要相不中我转头我就走。”大黄“嗤”了声,“本经理名号不够响亮吗”

陶晓东笑着说“响震天了。”

其实节目组副导演陶晓东见过了,一起吃了顿饭,也聊过了。刚开始他跟大黄一起去的那边,就是为了去跟那边的人碰个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个流程,他得亲自过过眼。过完之后他就撤了。

大黄从最初就没拿这当回事,陶晓东跟他说完这事大黄“嗨”了声说“这种小破活还用得着你你该干吗干吗去。”

如果陶晓东算半个生意人,那黄义达就是个十成十的生意人。纹身他懂,但他不上手,也不会。跟陶晓东在一块这么多年了,圈内人都知道他,谈纹身找陶总,谈商务找黄总。

黄总出山坐个评委席那也绝对不差事儿,这可是东大领域创始人。

录个节目活活稀泥的事,他比陶晓东擅长,不得罪人,也不沾身。回头节目一播,名头一放,东大领域在纹身圈影响力不用说,有地位就行,节目组要的效果有了。圈里人也明白,这就是出来应付事儿的,还是没请动陶晓东,别说陶晓东了,他们那儿连个正经纹身师都没出。

“下次录得十天以后,我明儿就回了,上节目还抹粉儿,给我闷出个大痘子。”大黄笑着骂了声,“下回我来还得管你嫂子要点卸妆的”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太滑稽了,陶晓东笑道“我那有湿巾,下次你带一袋。”

“湿巾好使啊”大黄问。

“还行吧没对比过别的,反正也是卸那玩意的。”陶晓东说。

“卸妆”这俩字实在说不出口。他有时候出活动和拍照采访的时候都有人给他铺点粉,上杂志采访的话那还得化细点,眉毛阴影什么的都得打。陶晓东毕竟场面人,露脸的时候不少。

他俩糙老爷们在电话里头说这种话题,这画面太美了。陶晓东受不了了,说“行了不唠了。”

俩人在电话里嗤嗤地对着乐了半天,跟有病似的,然后挂了电话。

陶晓东离不开大黄,很多人他都离不开。以前一走就一年半年,很多人说他活得自由洒脱。其实他一点都不洒脱,他很依赖这些关系,除了他弟弟,还有大黄,还有田毅,还有很多交过心的朋友。陶晓东从来不是个洒脱的人,他总是怕失去,重要的人在他这都丢不起。

“叔,你们那边现在很冷了吧”男孩问他。

陶晓东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点头说“对你来说肯定是冷了,我们习惯了。”

“我都没见过雪,我以后想去你们北方看看雪。”男孩笑着说。

“那可以考过去上大学,一冬天你都随时能看着,路边总有。”

男孩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能,我离不开我爸。”

陶晓东侧过头看了看他,男孩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山下的县城,他常年的生活空间就是这座山。陶晓东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摸了一手土。俩人笑了下,都没说话。

男孩的父亲是个校长,这座山上的小学校,学生还不少,一共一百多个。其中有一多半都是盲童。

校长都五十岁了,以前上过一次电视,也有不少纪录片采访过他。他自己本身是个半盲人,低视力残疾人,需要带助视器。最初纪录片里他说需要老师,需要书本,全靠现在几位老师有点撑不住。政府拨款也经常下不来,他自己的钱这些年都搭进去了。

学校原本是个山上的小学,在这上学的都是山上村里的孩子们,还有下面县城的少数视障孩子。采访的时候他说,盲文纸很贵,山上也没有盲文打印机,一本盲文书要几个孩子轮流摸,靠他自己教这些盲童有点吃力了。

播出去后社会捐赠确实有了,但同时也有更多穷人家的盲童被送了上来。学校后院的小宿舍已经要住不下了,原本靠他自己看管住宿的那几个盲童,学生多了后他也看管不过来了。

五年前陶晓东第一次来,带了两台盲文打印机,几吨盲文纸和很多盲文教辅书。现在学校后面那一大排的宿舍房也是他盖的。

之后这几年陶晓东对这边的资助没断过,因为他这个山上的小学校不像从前支撑得那么困难了。

教室那排平房还是多年前村民盖的,太多年了,最边缘的墙已经掉砖了,看着像是随时都能倒。这次陶晓东来直接给推了,重盖教学区,孩子们集体放了假。

陶晓东这次来得突然,提前也没跟校长联系过。之前跟大黄一起去节目组那边,离这不远,就顺便过来看看。

来了天天从早到晚干活,混一身土。

晚上他就住在学校教师宿舍,校长给他铺了空床位,床单枕头都是特意给他准备的新的,带着没洗过的新浆。

陶晓东晚上在公共浴室洗完澡,回宿舍收到汤索言的消息。

机票还没订

距离上次打电话这又两天了,陶晓东还是不能想汤索言。

最初的情绪沉下去之后,能把事看得很清,也能从头到尾捋清楚了。那晚汤索言从始至终都是被动的,他一直清醒。

这事太难堪,不是做了亲密事之后的害臊或者别扭,就是难堪。在一个清醒又冷静的人面前失去自控,难以自持,他自己演了一出低俗的哑剧。

陶晓东坐在小床上回还没呢。

汤索言回得很快好。

陶晓东放下手机,坐那沉默了会儿。宿舍里还有一位老师,师范大学的一个大男生,大四,自愿过来教孩子们英语,不拿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