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转身开始了每日的锻炼。
一边锻炼,自己那老爹还一直考问着昨日看过的那些奏折,包括昨日在老爹身前时所看过的那些奏折内容。
看他的看法,看他的应对。
事无巨细,从上到下,不厌其烦的跟他讲述着其中的道理和关键。
直到最后考问完,两个人去用早膳时,朱瞻基都忍不住的问道:“爹,最近是不是太医院找您说什么了”
正在吃着东西的老爹朱高炽,愣了一下,说道:“太医院他们找我说什么”
可这话刚一说完,瞧着自己儿子那幅表情,朱高炽顿时明白过来。
“怎么,你现在巴不得你爹赶紧死了没人管你是吧”
对此,朱瞻基自然也只能是尴尬的一笑,继续埋头扒饭。
一如昨日一般,站在老爹朱高炽的身后,跟个随行的宫女一样,看着老爹朱高炽进行每日的政务处置。
包括与那些大臣们每天一同商议政务等等,朱瞻基也都是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能说任何的看法。
而伴随着这样的生活一天天过去。
朱瞻基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在看那些奏折的时候也不需要人再催促,自己一个人便主动的会在书房中每天看一个时辰时间的历年奏折。
而这些奏折的内容,也在他仔细的查阅下,渐渐看出了门道。
结合当时这些奏折出现的时间和具体的事情和背景,一点点的开始理解这些奏折当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以及自己老爹朱高炽、爷爷朱棣,甚至于那建文帝和太祖皇帝在批阅这些奏折时的用心。
尤其是太爷爷洪武年间的事情。
很多机密,不得向外有半点流露的机密奏折,也在朱瞻基的仔细查看和思考当中,很多在前世属于历史性的疑点的问题,真相也渐渐浮现出水面。
尤其是那在后世最受世人关注的洪武四大案。
其实整个洪武年间的大多事情,都是围绕着这四大案所展开。
可以说,这四大案几乎就可以说是整个洪武年间的缩影。
洪武十三年0年的胡惟庸案,从这些每年朝廷来往于各地的奏折来看,自洪武元年开始,太爷爷朱元璋伴随着起义成功,坐镇于南京城,也就是当时的金陵城。
从以往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直接掌控军队,开始被帝位约束在金陵城内。
自此开始,虽然初期并没有与往昔有太大的变化,可在几年之后,军武开始被授封后。
问题便不断的出现。
统领麾下军队和城池的方法已经从原本收义子义侄那种草莽方式变成了一本正经的朝廷做派。
麾下众多将军拥兵自重。
文官当中李善长一言而断。
哪怕是命那对自己忠心的杨宪作为中书省左丞相,却还是在与李善长和胡惟庸的斗争中败下阵来。
还有那汪广洋,依旧如此。
加上李善长因跟随太祖朱元璋很早,与那军中的将领们都关系非常好。
整个朝廷之上的势力可以说基本都是淮西勋贵所组成。
文武勾结,毫不收敛。
而坐在那金陵城皇宫当中的太爷爷朱元璋,就好像一个被束之高阁的吉祥物。
自己麾下将领们和文臣们在干什么,他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欺压百姓,如何敛财,又如何任人唯亲,拉帮结伙。
他还是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当初在军中还培养了一批义子义侄,加上亲侄子,以及他们老朱家人,加上在军中对那几位主帅,尤其是徐达感情都非常的深。
除此外,几乎就没有了任何直接的掌控权力。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能坐视自己的权力被架空。
文臣中,开始培养浙东党。
军队中,更是将自己老朱家的几个人放在了关键的位置上。
甚至通过一些手段,将隐隐成为淮西勋贵领袖的李善长,给逼的自动请辞,告老还乡。
可在李善长离开后,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来统领整个中书省,毕竟在这些年里,整个淮西党在朝堂之中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强盛。
似乎是发现这种人事的调派,已经无法改变现有局面,所以太祖皇帝开始考虑起怎么样才能使现在这种情况出现变化。
最后通过不断的查阅史料,在历代的史书和发展进程中找到了答案。发现这一切的根源,其实与任用何人来做何种官职没有本质上的关系。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阶级固化和分权所导致。
而现在的朝廷架构和制度都必然会导致这样的局面所出现。
就是换任何一个皇帝,任命任何的臣子,结局都是一样的。
所以,之后的多年里,便开始针对这一根源,开始了谋划。
尽管这些奏折当中都没有任何的说明,但朱瞻基还是敏锐的从这些奏折以及在胡惟庸上任中书省左丞相后的七年人员调整名单中找到了答案。
整整七年的时间,整个大明朝从边疆到朝廷,从军队到后勤补给的重要官职上,开始了一系列的调整。
几乎是掌握了所有实权的官职,或者换句话说,任何力量,任何军队,都必被其手中之人所制约。
如军队的统帅可以不是自己人,但这支军队的补给后勤,必被其所制。
京城周围军力,京兆府等等
在足足等待了七年,谋划了七年后。
终于开始针对中书省这个在太祖皇帝眼中分权,导致阶级固化和君主权力削减的罪魁祸首下手了。
并且,在那胡惟庸七年的掌权时期中,其为人飞扬跋扈,大有将整个朝廷视其一言堂的架势。
皇权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成了被忽视的状态。
太祖皇帝几乎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最终在谋划好一切后,动手了。
至于那些被定罪的名目到底是否真实,又是否虚构,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因为中书省的裁撤,必然要有一颗炸弹引爆,如此才能光明正常,名正言顺的动手。
在中书省被裁撤,皇权得以集中的大背景下,一个臣子到底是否有叛乱之心,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就好像元末时期,天下大乱,元廷倒覆的大势之下,那元廷有没有出像脱脱帖木儿以及王保保这样的名臣名将名相,压根没有任何的意义。
如果换一个时代,是成吉思汗的年代,这两个人必然会建立一番丰功伟业。
可惜。
这就是大势。
而何为封建王朝之大势
其实就两个字,人心
就好像天下苦元苛政久矣,此便是天下人心,乃大势之所显。
大势之下,明朝顺势而起。
可裁撤中书省中,何为大势,天下苦淮西勋贵久矣。
天下士子无晋升之途。
各地受淮西勋贵欺压。
加上封建王朝中央集权此亘古不变之大势。
一夜之间。
明廷当中以胡惟庸为首的庞然大物,顷刻倒覆。
若非如此种种,一个深居皇宫,无三头六臂,亦无分身之术的帝王,又何以掌控天下
做到这一切的背后力量,是什么
借的正是天下大势之力。
试想,任何一个游离于淮西勋贵势力之外的士族,在看到这种状况下,哪个不会加一把劲儿
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可这朝廷之上的淮西勋贵,几乎等同于封死了天下士子之路。
而伴随着朱瞻基不断的查阅和思考这些历年的奏折,他在其中学到了不少,也仿佛正在跨越时代一般,体会着自己那个未曾蒙面过的太爷爷。
所以,渐渐的,朱瞻基对于每日查看奏折这件事,非但再没有半点的抗拒之心,更是喜欢上了这个过程。
不仅仅只是这些,伴随着他阅读的习惯被培养起来。
很多这个时代的经典书籍,都开始主动的尝试翻阅起来。
这个过程开头是最难的。
可慢慢当他在这个过程中体会到那种不被外人所晓得快乐后,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再是一件让人难以抗拒的任务了。
而在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他曾经那颗为世俗而浮躁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开始慢慢的在阅读当中试着理解一切。
理解一个朝廷的意义,理解一个国家的意义,理解整个华夏演变进程中,每一个时代百姓生活和生命的意义。
不管是那些圣人的经义,还是朝廷的法度,军队中的军规。
其实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行业,任何一个存在,任何一个生命,其生活下来所做的任何事情,都逃不开两个字,生存
猴子从树上走下来是为了生存,小规模族群的形成是为了生存,部落的形成也是为了生存。
大部落、族群、城邦、国家
都是因为生存。
圣人经义、法度、军规、家规、道德、礼仪
这一切一样是因为生存。
圣人经义教诲世人,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怎么在这个群体中生存。
法度,是让这个群体中的个人可以生存。
军规,是约束,亦是为军队这个体制的生存而必备。
家规,是在告诉家庭中的人该如何生存。
甚至于朝廷的建立,也是为了使国家而生存。
而太爷爷朱元璋以及所有历朝历代皇帝中央集权的这个过程,也是为了国家这个建制可以生存下去而在不断的变化。
换句话说,叫。
就好像前世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一句话,也就是教员所说的一句话,唯有,才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翻翻历史,看看历史给世人的警醒。
再想想明朝灭亡的整个历史进程。
归根究底的根源在哪里
有人说,明朝亡于万历。
有人说,明朝亡于东林党。
前世的他也曾经一度坚定的认为,明亡于东林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仔细想想,想想太爷爷朱元璋所遭遇的一切,何其相似的。
但你能说明初淮西勋贵给大明朝造成的问题,是因为李善长是因为胡惟庸是因为淮西勋贵这个团体的存在
其实不是。
换任何一个人在其中,选择都是一样的。
屠龙者,终成恶龙。
可为什么
翻翻历史,哪个朝代不一样。
而真正的问题存在于什么地方
是制度、是体制、是规则的问题,而不是个人,而不是整个大明朝内部的某个势力的存在。
把东林党换成于谦,明就不会亡了
或许能延续,但其结果是无法改变的。
这是阶级固化和封建王朝时代,权力分化所导致的。
所以,朱瞻基的太爷爷朱元璋看到了这一点,他采用的办法是裁撤中书省
使皇权得到进一步的集中。
而整个华夏历史看过之后,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就是一个国家中央集权的过程。
但明中后期倒行逆施,将老祖宗办好的事情又用另外一种形式重新出现。
那结果显而易见。
那东林党,和淮西勋贵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都是权力阶级被固化。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法门,就是立足于大众,立足于天下百姓,不断的进行。
因为你不,就有人ge你的命。
整整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在自己老爹朱高炽的不断压迫下,朱瞻基也能够彻底的沉下了心,去除了浮躁,开始好好的沉浸在了学习当中。
而与此同时。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身处塞北的明军,也是势如破竹,收复了无数土地。
无数的战报、喜报开始传回到朝廷内部。
而伴随着朝廷官员们的到任,老五朱瞻墡不断的修筑。
整个塞北已掌控的土地也开始不断的发展。
塞北,明军大营。
暗沉的中军主帐内。
大将陈懋脸色无比凝重的跪在皇上朱棣的面前,在他的身边,还有英国公张辅。
最近这一年的时间里,整个明军几乎可以说没有遭遇到任何太大的阻碍。
整个塞北便在他们大军的兵锋所指下,被纳入到了明朝的版图当中。
他们这些将军也压根没有遭遇到什么难事。
可如今,在皇上朱棣的一番讲述中,二人都感受到了皇上言语当中的杀机。
仿佛只要他们有半句忤逆,或者透露出半点的异心,今日都走不出这个营帐。
“皇上放心,陈懋定按照皇上的话去办。”
一旁的英国公张辅也是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在听到二人表态后,朱棣这才点了点头,一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在二人离开之后,整个帐篷内便变的异常的寂静。
直到那龙椅之上的朱棣回过神来,缓缓起身,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最近这些日子,他已经亲自召见了不少的军中将领。
在前线开疆拓土,搞出动静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同时,他身处后方,中军大营之内也没有闲着。
朱棣缓步走出营帐,站在那营中空旷无人的地方,望着头顶的月亮,缓缓说道:“臭小子,可千万不要让你爷爷失望啊”jujiáy
半个月后。
尚书房内。
太子朱高炽突然将手中的一份奏折交给了身后的朱瞻基,说道:“瞧瞧吧。”
听到这话,朱瞻基也没多想,拿过来便看。
在看完其中的内容之后,朱瞻基惊喜的说道:“老爷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老爹朱高炽点了点头后,说道:“嗯,你这两天准备准备吧,提前去一趟,半路上迎一迎。”
对于自己老爹的话,朱瞻基自然是没有多想,说道:“行。”
三日后。
朱瞻基带着两百人的护卫队,便从顺天府的京城出发,朝着老爷子朱棣所率领的大军而去。
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两天后,大明朝境内的一座城池内碰面。
两日后的晚上。
就当朱瞻基按照提前定好的行程,入住到沿途一家驿站,刚刚走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坐下。
一名从京城而来的传令兵便急匆匆的跑进了朱瞻基的房间。
在来到朱瞻基的面前时,顿时跪在地上,脸色凝重的说道:“太孙殿下,朝廷六百里急报,从大军前线传回来的战报说”
听到此人的话,还有那犹犹豫豫的神色,朱瞻基的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他清楚,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然朝廷不可能在自己刚刚离开没多久就六百里加急的送过信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
听到朱瞻基的一声呵斥,那传令兵也不敢废话,将手中的信件递过去的同时,也是整个人朝着那地面一拜,道:“皇上率领大军在返程的途中,因体弱风寒,驾崩了”
还没来得及拆开信件的朱瞻基,在听到此人的话时,整个人瞬间瞪大了眼,愣在原地。
随后不可置信的将手中的信件拆开。
在看到其中由朝廷玉印盖章的内容时,朱瞻基终于相信了这人的话。
整个人怔在原地,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