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妄人朱瑙 钟晓生 3259 字 11天前

“回来了, 回来了”

尤乾正在院子里等消息,听得外面的喊声,等不及站起来往外跑。

不一会儿,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就进来了。

“尤掌柜,”那人气还没喘匀,就已迫不及待地交代起来,“今日金闵去官府, 在官府门口让老百姓给砸了”

尤乾一惊“真的”

“真的”那人道, “他们被砸得头破血流, 老百姓都喊着让他们滚出去呢”

尤乾想到金闵他们狼狈的样子,顿时既同情,又幸灾乐祸。先前金闵他们威胁关中商贾不许和蜀商合作, 现在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尤乾又问道“那他们今日进官府去谈了吗”

打探消息的人连连点头“进去了。他们进了官府,跟费府尹大吵一架,费府尹不肯妥协, 金闵他们当场甩脸走了现在费府尹已经下了命令, 让军队加紧训练,所有官员都做好迎战的准备。”

尤乾不由啧啧摇头。朱瑙想出的这招的确有些狠, 然则如今群雄逐鹿, 心慈手软可不能成为立身之本。一旦费岑与谢无疾开战,关中大乱, 就是他们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了。

尤乾不知朱瑙还准备了多少后手等着, 忙招来负责传信的人, 吩咐道“去找小秦, 把今日的消息都汇报给东家,请他指示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传信的人得了命令,即刻出门报信去了。

谢无疾带着午聪走进茶馆,只见茶馆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茶馆内的伙计迎出来“两位客官,要雅间还是堂里坐”

午聪看向谢无疾。谢无疾并未回答,目光在闹哄哄的大堂里梭巡。

伙计见他们没有要上楼的意思,忙道“现在客人多,堂里没空桌了。两位客官要是想在堂里坐,愿意跟人拼桌么”

谢无疾仍在扫视。少顷,他的目光在某处停下。午聪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清秀面善的年轻人,一个是身形高挑的少年,不是他们上此遇到的人又是谁

其实出来之前午聪已经猜到谢无疾的来意。这世道人才难寻,读书之人本就不多,即使儒生亦多木讷浅薄之辈。偶尔遇上一个明事理的,若就这样错过了,难免会觉得遗憾。既然他们都要走了,若能将此人招揽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京兆府。

他们也只是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真遇到了。午聪心想看来他们与那年轻人之间倒是有些缘分的。

果不其然,谢无疾望着那桌的方向道“我想坐那桌。”

伙计忙道“好嘞,客官稍等,我先去问问。”

不一会儿,伙计回来了“那桌客人说没问题,两位客官过去坐。”

谢无疾与午聪便大步朝着那桌走去。

茶馆生意一向热闹,拼桌拼座的不在少数。甚至有很多人到茶馆喝茶就是冲着结交朋友来的。拼桌的事谁也不会觉得生分。

谢无疾和午聪刚入座,还没想好说什么,那年轻人倒是十分友善地先开了口“两位兄台瞧着面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午聪忙道“前几日我们曾来这里喝茶,当时两位兄弟就坐在不远处,我们的确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二位还记得吗”一面说,一面指了指上次他们坐的位置。

年轻人想了想,笑眯眯道“记得,记得。”

午聪亦跟着笑起来。凭谢无疾的相貌,让人看过即忘还真是不容易。他套近乎道“今日能再碰上,看来我们几个颇有缘分。”

少顷,茶馆伙计将谢无疾和午聪点的茶水点心送了上来。

午聪忙将点心推到桌子中间,示意众人一起分吃。他问道“不知二位兄弟如何称呼”

年轻人和善地答道“我姓贾,双名一珍。”

少年话很少,这时候也答道“我叫程十八。”

午聪的目光在贾一珍和程十八之间打了个来回。其实看两人穿着打扮也看得出,这贾一珍恐怕是个富户子弟,程十八大抵是他的书童或侍卫。

对方已报上姓名,午聪也忙自我介绍“我叫阿聪,这位是我的兄长。”他不便替谢无疾报上名字,便将目光投向谢无疾。

谢无疾脸上无甚表情,目光却直白地落在那位名叫贾一珍的年轻人身上,缓声道“敝姓吴。单名一悔字。”

午聪一愣。

那贾一珍也是微怔了怔,问道“不知是哪个悔字”又想起上回自己说的话,好奇道,“难道是大义之下,难免有晦的晦”

谢无疾道“不。是行事无悔的悔。”

贾一珍了然,神色玩味地笑道“哦”

谢无疾已准备离开京兆府,连马都已备好了,这时候也懒得再拖沓周旋。他没绕任何弯子,直接切入话题“不知贾兄那句话该作何解”

“哪一句”贾一珍问道,“大义之下,难免有晦”

谢无疾颔首。

贾一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其实我不认得谢将军,不清楚他为人如何,更不知道他性情如何。我这人满口胡话,若与兄台见解不同,兄台不必放在心上。”

谢无疾凝眉。

午聪见贾一珍不肯说,便知道他心有顾忌。如今人人都知道城中有谢无疾派来的使者,上回那桌人也是因为忌讳这个话说到一半就跑了。于是他忙打起圆场“贾兄不必”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无疾打断了“我就想听贾兄胡说八道。”

午聪“”

他讪讪闭嘴,索性不插话了。

既然谢无疾这么说了,那叫贾一珍的年轻人倒也不扭捏。他笑呵呵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相信谢将军是有大义的人,只不过身居其位,身负其职,难免有一些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才说有晦。”

午聪愣住。上一回他就觉得这年轻人看事通透,可今日这几句,才知道他看得到底有多通透这道理并不是很深的道理,可旁人总是隔帘看月,隔水看花,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别人的难处,却总在一旁自以为是地说风凉话。有几个人能知道,人一旦处在一个位置上,世上的事情就不再是愿为或不愿为,而是不可为之与不可不为了。谢无疾有很多遭人诟病的地方,其中有多少是不可不为呢

谢无疾定定地看着那年轻人。

良久,他忽然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倒还没甚反应,那叫程十八的少年却忽然戒备起来。他的眼神一变,谢无疾和午聪都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刻将目光向他投去。

程十八警惕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盘问我家公子”

午聪微怔,心道这少年倒是很护主。又心道谢无疾问话时的确过于直白了,难免要引起别人的戒心。

谢无疾亦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觉得贾公子见识深厚,若非读书万卷,便有丰厚阅历,是以有此一问。”

贾一珍笑笑,道“我只是个生意人。”言下之意,并不打算言明家世出身。

毕竟是茶馆中萍水相逢,这也是人之常情。午聪盘算着是否先打听些此人的大致消息,改日另外派人来详细调查,毕竟谢无疾要招揽人才,也不能收来历不明的人。

谢无疾却已略过这一茬,继续问了下去“依贾兄所见,若谢无疾此人欲成大业,他该如何行事”

午聪连忙又闭上嘴。看来谢无疾是打算先试试此人的深浅,若他言之有物,再继续考虑招揽的事。

贾一珍把玩着茶杯,道“吴兄不问我谢将军若要无晦,该如何行事吗”

谢无疾不以为意“有晦如何无晦如何人生在世”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贾一珍点点头,又笑起来,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