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 朝臣总会在建章宫耐心哄着孩子的建昭帝,以及满宫乱窜的小豆丁。
郗家父子今日受召前来, 一眼就看到了在那里自娱自乐, 兴致正酣的胖娃娃。
两人虽有所耳闻,但乍一见到,还是不免惊讶, “这”
魏九笑着道“国丈和国舅容禀, 近两日, 皇后殿下身体抱恙, 阖宫都是药味儿,怕大殿下小孩子家家不适应,便将他交给了皇上带着,也不哭也不闹的,皇上没少说他省心”
又疾步走入内室,向着建昭帝禀报, 弄得郗大哥想要问一下妹妹的病情, 都没寻到间隙。
郗大哥走上前,细细打量着这个小侄子,唇畔挂着笑意,“果真是和妹妹有五分的仿佛,长得比三弟都好。”
见小胖子不排斥自己的接近, 一把将其抱了起来,摸摸他的头顶,“真乖你表弟有你一半儿就好了”
“你是、是谁呀”元宵将手中的玩具丢开, 睁着和郗齐光高度相似却圆溜溜的凤眼问他。
“我是你大舅舅,”又在他的头顶抹了一把,转身看向郗弗,“这是你外公,知道了么”
元宵被抱得不舒服,一直蹬着腿,别看人小,挣扎的力道却不小,郗大哥连忙将其放下。
就看着圆滚滚的小孩儿跑入内室,“爹、爹,有人说,他是我舅舅,还有外公啊”
里头就传来了建昭帝无奈的抱怨声,紧接着他宣两人入内,膝上坐着元宵,见二人行礼,忙道免礼。
“魏九,赐座,奉茶”
魏九连忙唉了一声,走过去,亲自拉一下椅子,道“国丈和国舅快请坐,至于茶水,奴才已是派人去沏了,还请稍等。”
“岳父和舅兄可是有事要禀报”
郗弗和郗大哥连忙起身,呈上折子道“回皇上,臣确有要事上禀,今年开春,天气无常,忠勇王封地西州,天降大雪数日,压倒屋舍数不胜数,百姓颠沛流离,只是当地刺史是与忠勇王府共同协理封地事宜,怕陛下降罪,是以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现下西州之地,已是饿殍满地,更有王府私兵,当街杀人行凶,西州现在,更是只进不出,若是想要出西州,难民几乎没有活口,便是来往各地的行商,也是被困在西州。”
“若非臣家中二管事许久未归,他又是老管家的孙子,臣这才应下了老管家请求,着人前去探访,不然,臣真是对此一无所知,这两家的残暴,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又问道“不知皇上可有得到消息”
“朕也只是探听出了一些,只是也和你们一样,对此事只是了解一二分,暗卫正在那里查探。”
郗弗摊着手,啪啪拍着,面色激动愤恨,“这天灾,避无可避,即使出了这等事情,合该上报朝廷才是,朝廷自会给拨粮拨款,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竟置数万人的性命不顾糊涂荒谬”
别看西州环境险恶,天气无常,但却因着当地的煤矿业较为发达,也不失为一处富庶之地。
虽然采出的矿皆是中等、下等煤炭,可也不妨西州百姓日子红火。
“西州煤矿颇多,大多数握在朝廷手中,可即便没有得到朝廷诏令,也该分发给百姓取暖才是,可各处煤矿均有重兵把守,百姓若是逼急了擅入,同样是杀无赦。”
“其实原本最初的伤亡并没有如此高,西州毕竟盛产煤炭,百姓家家都有存货,存货用光,官府不理,王府无视,才会逐渐地拉大死亡人数,导致怨声载道,民意沸腾。”
郗弗长长地叹了口气,“且忠勇王府所拥有的兵力,远超过藩王规制,虽只有几千,可这也只是明面上的。”
建昭帝眼睑微垂,颔首道“朕已知晓,会做出裁断,辛苦爱卿了,西州那里,你尽管叫人刺探便是。”
郗弗作揖应是,两人退下。
却被建昭帝叫住,眼看着他把儿子递出来,刮刮他的小脸,“父皇有事情,你去和外公还有大舅舅玩儿”
郗大哥忙接过小外甥,托住她的屁股,和郗弗一道走了出去。
郗大哥苦笑道“爹,这大外甥是皇子,总不能把他带到咱们的办事处吧刚会走路的小孩子最是精力旺盛,万一把六部的一些书简弄坏了可怎么办这可真是”
“让你带着你就带着好了,左右你现在不过是个礼部主事,清闲得很,你带着他认字,等一会儿我空出闲了,就我来带着,”说着鄙视地瞧了眼手足无措的郗大哥,“瞧你这个样子就知道甚少带孩子哪有个当爹的样子”
“”
郗大哥内心腹诽,说得好像他就带过他们小时候多久一样
礼部的人看到郗大哥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个东张西望、虎头虎脑、眉目灵动的小孩儿,看着便心生喜欢,问道“哎哎哎郗主事,这是打哪儿拐来的小孩儿啊给我也抱抱,说不定我娘子也能诞下一个如此乖巧的孩儿呢”
说着张开了手臂,作势要抱一抱。
却被郗大哥躲了过去,“这孩子认生,怕是不能如邢兄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