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齐光轻轻将信件展开, 一目十行,片刻后叹气道“又是黄河水患, 堤坝倒是没塌, 结实着呢,倒是大水漫过了堤坝,淹没了千亩良田不说, 许多受洪灾的灾民更是无家可归。”
“又是江城, ”郗齐光长长叹息, “泥沙淤积, 水流不畅,又无防固水土的树木草地,成为悬河,一旦夏季降雨过多,便会引起洪灾涝灾,”说到这儿, 她摇摇头, “逐年加高堤坝,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若不多加涵养水土,泥沙只会越来越多,河床越来越高, 陷入一个死结之中,往复循环而已。”
“可现在已经晚了啊”游夏轻道。
“且依您所言,种树种草, 怕也是得一二十年呢这还只是初见成效,就怕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却是收效甚微。”
郗齐光又是一叹,她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好在当初修建堤坝的,是个办实事的,此次水患,来势汹汹,竟也挡住了,足见当年的用心。”
“梓潼这是在夸赞郗太傅吗”建昭帝走进小花园,“这堤坝,是三十多年前,郗太傅一力督建的,中间不知经了多少明枪暗箭,耗时五年,才算竣工,算算时间,那时你我都还未出世呢”
见他眉目间满是疲惫,她将他扶着坐下,令他靠在美人榻上,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她惊讶道“竟是祖父奉旨督办的,我竟不甚清楚,往常江城发生水患,也没听父亲母亲提起过。”
“那是因为自打有了这个堤坝,江城那头就很少发生洪涝了,也不过就是最近这十年,开始密集起来。”
“黄河发源于青藏高原,流经西北,可西北风沙大,水土树木少,但却连年暴雨,泥沙被大量裹挟着,冲入黄河,河床自会一日赛一日地高,若臣妾说,还是该治理西北之地,多多植树造林,涵养水土,加固土壤,可此事,牵扯过大,倒不好说。”
“且也有江城之地百姓,过多屯田,以致水土流失。”
“皇上也曾见过这花草树木的根系,极为发达,由此便能固定土壤,不致流失,可一旦没有了草木,一场大雨,就会裹挟泥沙,日积月累,直至爆发。”
建昭帝沉吟许久,曾经工部和司农寺也曾说过这蓄养水土一事,只是当时还未有水患,国库尚不算充盈,他便按下不提,如今看来,却是他自误了。
“西北有重兵把守,军士训练有素,可以大批量地向着西北之地运送易于存货,防风固沙的树苗,如沙枣,沙棘和胡杨一类树种。”
“皇上可想好了”郗齐光停手,为他奉上一盏茶,见他坐起身,“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定下来,少说也要十几年才能见到成效,国库的银子海一样淌出去,可却十几年都没有回报,朝臣那里,压力想是会极大啊”
建昭帝呷了一口茶,不由心烦意乱,便四处看着景色,一转眼,便见了睡在罗汉塌上,盖着袷纱被,四仰八叉的胖儿子。
看他这睡相,心头烦闷散了大半,起身坐到元宵旁边,给他又盖盖小被子,笑道“这孩子睡相怎的这般不雅活像一只翻不了身的乌龟你瞧瞧脸上,都出双下巴了”
“这已是很好的了,他现今断了奶,奶膘没了,母后她抱着这孩子直说瘦了,说伺候的人不尽心呢”
又吩咐一小宫女,名叫青杏的,“去小厨房拿一壶冰镇酸梅汤来,这日头上来了,真是够热的。”
又拿起泥金扇子,轻轻给热的踢被子的儿子扇风。
“父皇母后就是太娇惯他了,他一个皇子,谁还敢亏待不成无论胖了还是瘦了,身子健康就说明养得好”
“你看他,能跑能跳的,还整日整日去宠物房溜达,哪里像是伺候的人不尽心了”
建昭帝慢慢道。
郗齐光倒是想起了什么,“一说到宠物,臣妾想着,是不是该给他养个宠物,让他收收心这孩子去宠物房,都要玩疯了,每日都是一身土回来,和个小泥猴一样”
“我想着,给他养一只乌龟这等寿命长的宠物,形状奇特一些的臣妾又不想要,实在是那些花纹叫我看得瘆得慌,像蛇类的一样,就想着找一些形状普通的,皇上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那依你所说,不若就养一只寻常的乌龟就好,像长寿龟,在这行宫的小河流湖泊中就能找到,多数都是灰黑色的,也不挑食,勤换水即可。”
“那臣妾明日就着人给他找来一只小的,先在宠物房养上几日,之后叫他自个儿养着,有了这个牵绊着,想是出去疯玩的频次也会减少许多。”
刚刚睡得正酣的小孩子睡足了,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醒来,看着面前的父母,坐起身来,张开手臂,就要抱抱。
建昭帝连忙将他抱起来,就要把刚刚拿来的酸梅汤喂给他,被郗齐光止住,哭笑不得,“皇上,他才两岁,这冰的,一入口那就是要腹泻的,臣妾叫人给他兑一些木樨清露,可不敢给他吃凉的。”
“母后知道了,你我只有挨骂的份儿”
建昭帝无视了儿子眼巴巴的眼神,立马将小银杯放下了。
气得元宵眉头皱了起来,握紧小拳头就砸了建昭帝胸膛一下。
“哎哟,脾气倒还不小朕小时候,性子可是沉稳得很,母后年年都夸呢”
郗齐光挑眉,这是说她脾气不好,随的她